到了午后,一切準備就緒,向寶便領著一眾幕僚佐吏啟程出發。他手下的兵還在永寧和古渭,秦州城里的軍隊,李師中本是一點也不打算給的。
不過也不知向寶又跟李師中怎么打得饑荒,竟然把秦鳳經略視為心頭肉的一個指揮的騎兵弄到了手。有著五百騎兵作陪,再加上運送軍餉的車隊,向寶的此次出行也算是頗有些氣勢了。
韓岡騎在馬上,隨著隊伍前進。向寶的將旗在他前面百步,而他的身邊,是三車子的藥材和布匹。
“韓撫勾,怎么你家的王機宜沒能來送你?”向寶的一個段姓幕僚過來搭話,看他臉上的笑模樣,也是想著看韓岡笑話。
“王機宜事務繁忙,也是有要事纏身才沒法兒過來送行。”
段姓幕僚知道韓岡是在隨口搪塞,王韶昨天午后緊急出城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不過王韶的身份一向特殊,秦州城從來都是來去自如,李師中都管不到他。段姓幕僚也不指望能在韓岡嘴里問到些什么。
只是他一轉眼,又看見韓岡低著頭在扳著手指:“怎么了,撫勾是在算吉兇?”他帶著笑意的問著。
“韓岡只是算著時間。”韓岡回了他一個笑容,“算算還有多久才能到古渭。”
段姓幕僚一指隊列前后,“盡是車馬,沒有一個步行的,也就是四天上下。”
“四天嗎?”韓岡點了點頭,跟著看了看排在隊伍前后的騎兵,如果沒有這個指揮的騎兵的話,的確四天能到,但多了這五百名騎兵,情況就不一定了,向寶的這位幕僚,肯定沒有經歷過戰陣。
四條腿比兩條腿快,那六條腿呢?
實際上,為了節省馬力,也為了保護戰馬。跟隨向寶出征的這個滿編指揮的騎兵,每天只有一個時辰的騎乘時間,其余時候都是下馬步行。
韓岡暗地里笑稱他們是六條腿的騎兵。朝廷沒馬,不可能像契丹那樣,每一個正兵幾乎都能配上一人三馬。連秦州的騎兵,也都只能是一個人配一匹馬。韓岡從劉仲武那里對騎兵有了最直觀的認識,很清楚以這支騎兵的行進速度,沒有七八天時間,到不了古渭。而四天后,他們方才抵達永寧寨。
在永寧寨,向寶終于得到了他今次要指揮的軍隊,而韓岡的麾下,也多了一群人。被一紙調令緊急調到韓岡麾下的是甘谷城的朱中和甘谷療養院的半數護工,他們收到秦州的調令后,就在伏羌寨等著向寶和韓岡一行。
韓岡前世聽過一種說法,說死在戰場上的軍官,有兩成是傷在背后。韓岡也很清楚,上了戰場后,出些意外很正常。如果向寶肯讓他在古渭寨設立醫院,那他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但如果跟在向寶左右,說不定就會出點意外,比如一支流箭什么的——當然,這是指向寶發瘋的情況下會做的事。
如果向寶足夠理智,絕不會命人直接拿刀子捅自己,也不會玩什么流箭意外,最有可能的是給自己栽一個罪名,然后把王韶拉下水,這才符合向寶自己的利益。在軍中殺一命官,向寶是給自己添麻煩,還得不到什么好處,除了能出一口鳥氣。
所以韓岡現在還不到這么緊張,王韶那邊的保險姑且不論,反正到最后,他還有摔斷胳膊腿這一個斷尾求生的招數在,要保住性命倒真的沒什么難度。
為了整頓兵馬,向寶在永寧留了兩天。韓岡也初步把他的隨軍醫院建立了個框架,朱中等人有了幾個月的經驗,比起韓岡來,手法更為熟練。
這一日,向寶終于把永寧寨的兵馬整頓完畢。清晨時分,太陽剛剛升起,在校場中集合了今次出征的四千兵馬。
就聽著向寶站在點將臺上放聲豪言,而下面士卒們的歡騰聲一浪接著一浪。
“只要爾等奮力殺賊,朝廷就絕不會吝惜賞賜!”
“殺光托碩部的吐蕃胡狗,回來自有金銀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