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方,魏堇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穩固地握著祖父的腿,背著祖父已無聲息溫度的尸身,無形的鎖鏈捆綁住腳腕,長長地拖在地上,踽踽前行。
他面上蒼白如紙,徹夜未眠的眼睛里布滿血絲,神情麻木,無悲無泣,唯有窒息感擠壓著心臟。
比魏家人還多的士兵為了防止他們逃跑,分布在前中后。
荒林在側,押送官厲聲呼喝:“就扔在這兒,快點兒,別耽誤趕路!”
隊伍停了下來,哭聲放大,越發悲涼。
怎么能就這樣拋擲在荒野之地?
他們甚至跪在地上求情,哪怕只是給魏老大人留下一點身后的體面……
魏堇思考像是出了故障,背著人,一動不動地站著。
押送官不耐煩,手中的鞭子戳著魏堇的身體,罵道:“晦氣!趕緊扔了!想挨打嗎!”
魏堇挺直著背,仍舊不松手,仿佛一松手,魏家的脊梁便徹底折了。
押送官怒了,一腳重重地踹在魏堇的腿窩。
魏堇腿窩不受控制地彎折,又硬生生地挺住,直起。
押送官一腳一腳地踹過去,嘴里罵聲不斷,“死了人,耳朵也聾了嗎!你跪不跪!你跪不跪!”
魏堇干瘦的手指緊緊地攥著祖父的腿,就是不跪,死也不跪。
押送官狠厲一笑,召來幾個士兵,“他不是有骨氣嗎?你們幫他送魏老大人上路吧。”
士兵們聽令,圍上魏堇,有人扯著魏堇,有人扯著魏老大人的尸身,生拉硬拽。
魏堇早已虛弱不堪,任憑他一人,根本掙不過士兵們。
魏老大人的尸身被他們從魏堇背上撕了下來。
那個過程,仿佛皮肉生生從骨上分離,痛徹骨髓。
兩個士兵抬著尸首,走向荒林。
“祖父——”
魏堇聲嘶力竭,奮力向前。
兩個士兵死死拽著他的手臂,再冷硬的心也有些于心不忍,可他們只能聽令行事。
魏家其他人也都在哀鳴。
押送官眼里滿是癲狂的興奮,在魏堇耳邊道:“我們也是得了上頭的吩咐,必須如此,怪就怪你們魏家人不識趣,偏要踩著不該踩的人博好名聲。”
士兵丟棄廢物一樣隨手丟開尸首。
他的祖父到底還是曝尸荒野,魏堇一直攢著的一口氣……散了。
那個人,殺死了魏家所有的成年男丁,欺凌一路,還不準魏家人為老爺子斂尸入土。
他要打碎魏家人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