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不論多忙,呼延吉總會抽空回一趟,就是不回內廷,晚間用飯前也必會回西殿。
現下夜已深,不知他手中事務忙完了沒有。
江念喚來秋月:“你去膳房,讓他們把熱的吃食備在食盒里,拿來,再隨我去一趟前殿。”
秋月應下,沒過一會兒,提了一個三層屜的圓形大食盒。
江念本是沐過身的,身上穿的軟絹寢衣,因要去前殿,宮婢們替她換了輕便的常服。
殿外乘輦已備下,江念領著秋月并幾個宮侍往前殿行去,她從未夜間去過前殿,平日天色一暗,便回了寢殿歇息。
晝夜溫差大,起了迷蒙的霧絲,江念攏了攏身上的外衫,下了夜露,不免覺著微寒。
遠遠行來兩隊齊整整巡視的銀甲親衛,鐵甲清脆的擦碰聲還有靴履颯踏之聲在靜謐且空闊的夜里格外醒神。
三個宮侍提著羊角燈在前方照路,昏黃的光只能照出不太遠的一片,載著露水的夜風一來,燈影晃蕩,像是腳下的地面也跟著不平穩。
轉過一個拐角,便到了前殿,又行了一會兒,到了議政殿。
步輦緩緩落下,秋月上前攙扶江念下輦。
女人理了理坐褶的衣裙,抬頭,目光穿過白玉石的雕欄,看向高階之上的議政殿,窗紗上透著淡淡的光暈。
周圍一片寂然,除了遠處隱隱傳來的巡衛齊整的腳步聲和甲衣脆響的摩擦聲,再無其他。
丹增守在議政殿外,見階下有人影行來,覷眼望了望,先是一怔,趕緊趨階下迎。
“夜已深,梁妃怎么來了?”
江念笑道:“我見大王未歸,便過來看看,提了些吃食來。”說著從秋月手里接過食盒,一轉眼見丹增面有異色,問道,“宮監是不是有什么話?或是大王不在議政殿中?”
“梁妃誤會,大王在議政殿中,王今日心情有些憂煩,閉在殿中已有一日,到現在還未用飯食,奴才們送進的飯食動也未動,熱著進去,冷著出來。”
江念點頭道:“那來得正是時候,王的身子要緊,政務再忙也不能不吃東西。”
“是,奴才們也不敢勸,還得梁妃您幫著說一說。”
江念微笑著點了點頭。
丹增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從殿內出來,請江念入內。
江念提著食盒,一進殿里,就見呼延吉伏在案后,眉頭鎖著,連她進來,也未抬眼。
她行到他的身邊,將食盒放在桌案上,然后安靜地坐到他的身側。
呼延吉自然知道江念進了殿,不過他思考事情的時候不太愿被打攪,便沒理會她。
男人捏了捏眉心,終于從案間抬起頭,看向江念,溫聲道:“這么晚了,你該早些歇下,來這里做什么?”
江念笑著站起身,將食盒打開,蓋子剛剛揭開,散出噴香可口的食香,一盤盤菜饌擺放到側案上。
“聽說大王一日未進食,這怎么行,不吃不喝,腦子也轉不動,任大王再英明神武,也變呆笨了。”
江念先盛了小半碗鮮骨湯,遞到呼延吉面前,呼延吉接過,讓她坐下,然后用勺子舀著喝了幾口,因心中藏事,不太能喝得下,不過她好心送了一場,總要應付一下。
“又要打仗了么?”江念看著桌上的輿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