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睡前柳少雨又打電話來的緣故,她講得很慌亂,顛三倒四的,聲線里帶著濃濃的哭腔。
“蓁蓁,我這次真的不成了,醫生說要不手術,人就不成了,怎么會不成呢?我一向是好好的,什么病也能熬過去,醫生說,有可能死掉的!蓁蓁,蓁蓁啊。”她啜泣起來,聲音黏黏糊糊的,“昨晚我夢見了小宛,你說,小宛她是不是……”
“媽。”她打斷了,輕輕地。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有感應的,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能感覺到小宛,她最近老是來看我,夢里一句話也不說,我知道她很恨我,恨我們倆不幫她,蓁蓁,就當做是我死前最后求你……”
葉蓁蓁掛了電話,丟在一邊。
她想,自己總不是沒有一點長進。當年不敢掛掉的電話,現在她掛的多干脆。
可是那種長進實在不夠看。柳少雨把自己的日子過的一團糟,她沒有長進到能放任她不管,所以即便隔著幾百公里,血緣關系依舊捆著她。她們時至今日,還要忍受彼此。
柳少雨發來語音,哀哀戚戚地講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說懷她實在辛苦,苦得差點讓她跳河,怎么會想到今天教養出這樣無情的孩子。
難道你不嫁人了嗎,一輩子就這么孤零零等死嗎?柳少雨說著,質問變得哀怨,又像控訴。
哪怕是隨便嫁給一個對你好的男人呢!蓁蓁!你難道這樣無情,不管自己,也不愿意給你妹妹一條活路嗎?
柳少雨恨她無情,她呢?
也未必沒有恨。
她關了燈,仰面看著天花板。
柳少雨那點心思從來沒斷過,不是當年的趙秉,也有其他的李秉王秉。
學姐總是勸她說,那什么秉只是一段過去,蓁蓁,戀愛是一種愉悅的體驗。
她熱衷于戀愛,也把她的戀愛當做自己的任務,留學那三年,找著機會給她塞男人。
她推脫了幾回,后來學姐有些不滿,問她到底想要什么樣的?
葉蓁蓁說她沒辦法戀愛。
沒辦法愛一個陌生人,沒辦法學著信任他,沒辦法再次忍受被欺騙。
學姐笑了。
那種笑容里面,帶著了然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