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聽嗎?!
是、是誰在我的腦子里說話?!
寧白露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幾乎要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沖垮所有的理智。
然而,何歲沒有給她任何思考與消化的時間。
獵人,從不會給獵物喘息之機。
他已經坐到了她的身邊,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執起她因緊張與驚恐而冰涼的柔荑。
那雙足以讓天下臣子戰栗,讓尸山血海都為之凍結的眼眸,此刻褪去了所有的銳利與威嚴。
只剩下一種讓寧白露無比熟悉的,帶著淡淡憂傷的溫存。
“白露。”
他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輕輕搔刮著她那顆快要爆炸的心臟。
“你還記得嗎?”
寧白露茫然地抬起頭,腦中的轟鳴還未散去,只能呆呆地看著他。
“很多年前,尚書房外,我被太傅罰站,一個人偷偷躲在墻角哭?!?/p>
何歲凝視著她的眼睛,緩緩訴說著一樁早已被時光掩埋的陳年舊事。
他的眼神,真誠得沒有一絲雜質。
因為這本就是真實發生過的,在他那被遺忘的,慘烈的第一世里。
“那時候,我覺得天永遠是灰的。”
“父皇不愛,母妃早逝,滿宮的兄弟,都當我是個可以隨意欺負的廢物,連太監的狗都敢對我吠叫?!?/p>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自嘲與沙啞。
“是你?!?/p>
“像一只不知天高地厚,撲棱著翅膀的傻蝴蝶,跌跌撞撞地跑到我面前,從袖子里掏出一塊還帶著你體溫的桂花糕,硬塞給了我?!?/p>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寧白露的手背,那里的肌膚細膩而冰涼。
“那塊糕的甜,是我整個童年里,唯一的一點光?!?/p>
轟!
這突如其來的、無比真切的回憶,像一道無可抵擋的暖流,瞬間擊穿了寧白露腦中所有的混亂與驚疑。
她當然記得。
那個總是沉默著,眼神卻像頭受傷的小狼一樣,又倔強又可憐的小皇子。
她只是沒想到,他竟然……記得這么清楚。
他竟然,把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記了這么多年。
何歲長長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那一聲嘆息里,包含了太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