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承這兩日還咳過嗎?
她突然抬頭,可不等人回答又把視線投向門外,翡翠耳鐺晃蕩在墨發間,盯著某一點喃喃自語:廊下貔貅像是不是挪了方位?
高摯握筆的手頓了頓,落在開春的設計方案上的高字豎勾裂成刀鋒。
貔貅像在他印象里三年來從未動過,前幾日石基經年累月地被雨水河流沖刷有些坍塌,還是靜虛親手將神獸轉向巽位。
未等他開口,羅浮玉已掀簾而出。
她赤腳走過一塊塊青磚,裙裾掃過磚縫間隙中的雜草。
當心著涼。
羊絨披風剛觸到她肩頭就被揮開,羅浮玉指尖掐著三枚銅錢往地上一擲。
錢幣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幽藍,恰構成個殘缺的離卦。
高摯彎腰拾錢的剎那,聽見她倒抽冷氣。
羅浮玉攥著銅錢后退半步,后背撞上龜背竹陶盆,高摯來不及去扶,她往后一撐,瓷片割破掌心。
高摯趕忙將人打橫抱起,鮮血順著指縫滴在錢幣壽字紋中央。
懷中的女人輕得驚人,道袍下的蝴蝶骨硌著他手掌,仿佛稍用力就會折翼。
剛走上臺階,她就掙扎著要去偏殿:“今天還沒焚香”
高摯皺了眉。
最近她又開始在子時焚香,雖說從前也有過,但沒有最近這樣頻繁。
供案上七盞長明燈擺成北斗狀,火舌舔舐著寫有生辰八字的絹帛,青煙在她鬢角凝成霜色,燈花爆響的瞬間,她瞳孔里搖曳的火光。
他莫名從她忽隱忽現的形容中看出一抹熟悉的痛苦來。
今天的供案上的長明燈已添到四十九盞,燈油混著沉香在青銅獸首爐里沸騰,滿室都是苦香。
高摯拿來醫藥箱來到,羅浮玉舉著沒有染血的掌心貼在琉璃燈罩上。
她不言不語,高摯雖然擔心但也不愿逼問。
更深露重時,羅浮玉焚香結束沒有去自己的起居室,反而坐在羅漢床邊,眷戀地打量著兒子。
羅觀承已經抱著玉如意在羅漢床上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