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君步入這間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他高大的身軀仿佛讓本就狹小的空間變得更加逼仄。空氣似乎都因他的到來而凝固了,溫度驟降。他沒有看沙發,估計是嫌棄那布滿污漬的廉價布料,目光再次掃過屋內,最后落在那張堆滿外賣盒和雜物、油膩得反光的小茶幾上。
他緩步走過去,姿態優雅從容,仿佛行走在自己的閻羅殿中。然后,極其自然地,在那張唯一還算干凈的、陸明平時用來吃飯兼辦公的塑料小凳子上坐了下來。
那張廉價的塑料凳子,在他坐下時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與他的身份形成了荒誕到極致的反差。
閻君似乎毫不在意。他坐得筆直,寬大的玄黑袍袖自然垂落。他抬起那只蒼白修長、骨節分明的手,隨意地搭在油膩的茶幾邊緣。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輕微、規律的“噠…噠…噠…”聲。
每一下,都像敲在陸明的心臟上。
“地方不錯。”閻君開口,聲音平靜無波,目光卻再次若有若無地瞟了一眼那臺嗡嗡作響的老冰箱?!昂苡小顨庀ⅰ!?/p>
陸明站在門邊,感覺自己像個等待審判的囚徒,后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衣服。他喉嚨發干,一個字也接不上來。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冰箱里的草人!千萬別出聲!千萬別動!
閻君似乎并不在意陸明的沉默。他搭在茶幾上的手指停止了敲擊,轉而…輕輕捻起了一小片落在茶幾上的、蔫掉的青菜葉子。
他捻著那片蔫黃的葉子,在蒼白的手指間輕輕揉搓著,深邃的黑眸看著陸明,語氣依舊平淡:
“剛才…好像聽到點動靜?”
轟!
陸明感覺腦袋里炸開一顆核彈!全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刷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他感覺自己的臉皮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動靜?什么動靜?草人的哭嚎?還是他粗暴塞草人進冰箱的聲音?這位爺的耳朵是諦聽牌的嗎?!
“沒…沒什么!”陸明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因為極度緊張而尖銳變形,“老…老冰箱!壓縮機…噪音大!還…還有耗子!對!有耗子!剛才在廚房鬧騰!被我…被我嚇跑了!”
他語無倫次地解釋著,手指神經質地絞在一起。
閻君靜靜地看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仿佛只是在看一場拙劣的表演。他指尖捻著那片蔫掉的菜葉,沒有說話。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在狹小的出租屋里彌漫。只有老冰箱壓縮機那巨大的“嗡嗡嗡”噪音,如同背景音般固執地響著,此刻卻顯得格外刺耳。
陸明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他不敢看閻君的眼睛,目光無處安放,只能死死地盯著地面,仿佛要將那油膩的地板看出一個洞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就在陸明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聲的壓力碾碎時——
嗡!
一聲極其輕微、帶著空間漣漪般的震動感,突兀地出現在廚房門口!
不是冰箱的方向!是廚房!
陸明心頭猛地一跳!廚房里有什么?除了一個臟兮兮的灶臺和水池,啥也沒有??!
只見廚房門口那片狹小的空間,空氣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蕩漾開一圈圈半透明的漣漪!一股精純、厚重、帶著泥土和草木氣息的威壓彌漫開來,與閻君帶來的死寂威壓截然不同!
滋啦!